第三十章何宁出车祸
宋振国从另一个支洞回来的时候,正看见柳青用草茎测算岩层倾角。
一旁的大学生用罗盘测,两个人同时报数,结果分毫不差。
一群孩子苦中作乐,宋振国鬼使神差地上前,他忽然问柳青:“会基础地等高线图吗?队里缺个编外测绘员。”
柳青闻言,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恢复了平静:“会一些,不过可能没那么专业。”
宋振国点了点头,似乎对柳青的回答还算满意:“行,那你以后就跟着测绘组,帮忙绘制一些基础的地形图吧。”
柳青欣然应允。
天擦黑前,众人在工蜂的带领下,从蜂场附件的另一个矿洞口出去了。
两天后,在地质队的临时帐篷里。
宋振国将铅笔夹在耳后,低头审视柳青刚绘的等高线图。
煤油灯的光晕里,青年用直尺压着图纸,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极了年轻时在戈壁滩测绘的自己。
“北坡断层线往西偏了十五度。宋振国突然开口,知道为什么?”
柳青蘸了蘸钢笔水:“花岗岩侵入体抗风化,把原本的褶皱带挤变形了。”
帐篷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几个大学生面面相觑——这是他们大三才学到的构造地质学知识。
柳青的悟性高,又聪敏,又有跑野地的经验。
宋振国这些天一改常态,就差把柳青当作宝贝疙瘩给捧着了。
他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,从帆布包里抽出个牛皮本:“明天带你去县里办手续,省矿研所要特批个农民技术员名额。”
马灯被夜风撩得忽明忽暗,柳青摩挲着本子上烫金的国徽,突然听见后山传来爆破声。
碎石簌簌落在帐篷顶,像春蚕啃食桑叶。
“定向爆破。”周芳掀帘进来,工装裤沾满泥点,“按你说的盐脉走向,炸开了主巷道。”
柳青霍然起身,图纸被带起的风掀到地上。
宋振国弯腰去捡,瞥见背面密密麻麻的算式——全是磁偏角校正参数。
心中疑窦丛生:这孩子竟然有基础,但是听说没有上过学阿,他怎么会这些?
柳青并不知道宋振国在想什么,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他上一世空闲的爱好罢了。
他上一世除了恋爱脑,拎不清,但是他看得书并不少。
何宁搔首弄姿天天不着家的日子,他都是和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为伴,一点一点熬过漫长时间的。
只是那时候没有机会,脑袋里就算装着这些,都没有可以施展拳脚的地方。
……
晨雾未散,柳青跟着爆破组进山。
林小雨追上来往他怀里塞了个铝饭盒,红绒线织的保温套还带着体温:“我二舅说矿洞湿气重,姜汤驱寒。”
不远处的宋振国装作没有看见,先转身离开了。
新炸开的巷道像巨兽咧开的嘴,岩壁上渗出的盐霜在矿灯下泛着珍珠光泽。
柳青蹲身捏了把碎岩,忽然听见深处传来惊呼。
“宋工!这有日文碑刻!”
青石碑斜插在岩缝里,昭和年号的刻痕旁,褪色的红漆画着诡异的辐射标志。
宋振国脸色骤变,抄起辐射检测仪就往里冲。
“都退后!”尖锐的警报声中,他额角渗出冷汗,“这他妈是铀矿伴生带!”
人群潮水般后退,柳青却逆着人流往前凑。
检测仪贴在岩壁的刹那,数值瞬间飙红。
他望着荧绿的光斑,突然想起前世九十年代县里那场离奇的集体病——头发大把脱落,新生儿畸形率激增。
“封矿。”他哑着嗓子转身,“现在就封。”
晒谷场上的村民大会开了三天三夜。
吴村长敲着铜烟锅,把放射性危害说得唾沫横飞。
柳广雄缩在磨盘后嘀咕:“金疙瘩摆在眼前不要,傻子才信什么辐射......”
柳青默默展开省防疫站的公函,鲜红的公章刺痛了所有人的眼。
立夏那天,地质队撤离的吉普车后跟着三辆解放牌卡车。
柳青站在村口,看着戴防毒面具的工人用混凝土浇封矿洞。
宋振国摇下车窗,递出个信封:“深圳新成立的矿业公司缺个技术助理,去不去?”
柳青望着后山新栽的松树苗,忽然想起蜂箱里还有半罐野山茶蜜。
“等开春修完灌溉渠,”他把聘书塞回车窗,“我打算在矿坑上盖个养蜂合作社。”
“等大家都富起来了,我要带着村里人都离开这里。”
宋振国再怎么惜才,也带不走想要留下的人。
这两个月,如梦如幻。
柳青回头看着似乎回到原点的一切。
似乎又都不一样了。
……
如今入了夏,春花尽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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